神 奇 舍 利 子

繁體閱讀 

  

8.愿以此功德,回向天下众

 

盛夏季节,骄阳似火,全国许多地方的气温都高于往年。近年气候常有反常,据说与人类破坏了大气层里的臭氧有关,很明显,这是大自然对人类的一种惩罚。如果反常一再出现并且频率越来越短,反常就会变成一种常态,这就意味着地球环境恶化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海拔两千多米的山西五台山,并非世外桃园,美丽洁净的蓝天白云,也常常不再有以往那么蓝那么白,但毕竟海拔高,气温低,盛夏之中,依然堪称是清凉世界,山上寺院成群,气候凉爽宜人。

七年前我曾来过五台山,在杨五郎庙旧址道场接受了青海高僧夏日东活佛的大威德金刚灌顶。七年后重游清凉世界,发现变化不少,道路、宾馆、车站等旅游设施大有改善,这给游客提供了更多的方便,来此游览的人也比过去多了许多。象全国各地其它旅游区一样,进山处也设关卡收取五十多元“进山费”,对一般游客,这也在意料之中,现在哪个旅游场地不收钱?但对专程来朝山拜佛的佛门弟子,哪怕你持有寺院发给的皈依证,也一律全额收费,就未免显得太生硬了一点。

因缘所致,来到离台怀镇三公里处的广宗寺后,我住了下来。在五台山的四十多所寺院中,广宗寺只能算一所很小的小庙。待我在广宗寺住上几天后,才逐渐发现这所寺院很有特色,在寺院林立的五台山,它不是个寻常之地。明弘治年间(公元1488-1505年),明孝帝为海内百姓祈福,想在五台山东台顶建一所佛殿,因山高风猛,未成。明正德二年(公元1507年),明武宗为完成先帝遗志,敕命御太监韦敏往五台山东台监造,因气候恶劣、山崖险阻,难以实施,最后在台怀镇北侧靠近菩萨顶处建造了广宗寺,以铜铸瓦,名响四方。作为一所皇帝钦建的“皇家庙”,后来历代皇帝来五台山朝山,大都要来广宗寺拜一拜。寺院里至今还竖着几块明武宗和清康熙皇帝亲笔题写的御碑。“文革”中,广宗寺大殿顶上的铜瓦被人拆走卖给了废品回收站,“文革”后修复庙宇时,铜瓦已无处可觅,只得铺上了琉璃瓦。

据传,清朝皇帝顺治六岁嗣位,二十三岁抛弃皇位来五台山出家。顺治第三子康熙皇帝(1654-17228岁嗣位,康熙二十二年(公元1683年)二月、九月,时年三十的康熙帝曾两上五台山,据说就是来寻他父亲。他第二次上五台山,进的第一所寺院就是广宗寺,遇到一个身穿旧纳的老和尚正在打扫院子,见了自己,爱理不理的样子,就上前问道:“请问师父,您上下怎幺称呼?”老和尚冷冷回答两个字:“八叉。”继续低头扫地。康熙想,这个法号倒挺怪,没再细想,就进大殿拜佛去了。当他拜完佛后,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呀,哪有叫八叉的,上八下叉,不就是个“父”字么?赶紧跑出大殿去寻自己的老子,可哪里还有那老和尚的影子。此时,天空中忽出现两朵长云,状若愁眉,康熙帝一见,暗合此时心意,长叹一声,嘱拿纸笔来,当即写下“云眉”两字。这两个字至今犹高悬在广宗寺的大殿里。

民国三十七年(公元1948年)春,毛主席从陕西延安去河北西柏坡途中,曾上五台山游览,住台怀镇塔院寺,傍晚,见山坡上金云闪烁,便约了周恩来一起上去看看,原来那是广宗寺大殿顶铜瓦的闪光。进广宗寺后,在后殿抽了一签,展开一看,乃为上上。毛主席请寺院里的一位老和尚为之解签,老和尚当即给毛主席写了八句偈语:

 

八三人君走,四一福齐天。

江南何须居,十将镇边关。

江山本一统,水宫在外边。

何日回归时,总有那一天。

 

对这八句偈语,毛主席左思右想,总觉得参究不透,但想既然签为上上,总不坏吧。第二年,他在北京主持了开国大典,过后不久,经一位元帅提议,将开首两句的“八三”、“四一”用作了中央警卫部队的编号。毛主席1976年去世,几年以后,这四个字蕴藏的天机才被人知晓:毛主席享寿八十三岁,从遵义会议算起掌权四十一年,岂不就是八三四一么。近年有关“八三四一”的这个小故事,在社会上流传颇广。其典出何处,是不是如上所叙?我是从五台山上的一位居士和一个导游那里听说的,口耳相传,言之凿凿,虽然谁也没见到过老和尚写的那张条子,但这个传说给广宗寺倒确是增添了一点新的皇家色彩。

来五台山之前,我从有关史籍里查到,元代高僧释文才,元世祖曾降旨让他主管洛阳白马寺,元成宗于五台山建了一所宏大的佑国寺后,经帝师迦罗斯巴荐举,敕封释文才为真觉国师,同时掌管白马寺与佑国寺,名盛天下。释文才于元大德六年(公元1302年)去世,享年六十二岁,奢维后得舍利数百粒,众弟子为之置舍利塔于东台之麓。到五台山后,我特地去东台寻找过释文才的舍利塔。在东台顶,看到了一尊高五、六米的砖塔,因塔上无名,又无文字介绍,不知它是不是我要寻找的舍利塔。我向一个年轻的常住僧打听,他说来此才一年,不知道砖塔来历。他带我去见他师父,是个有点年纪的僧人,可他也没听说过曾被元朝皇帝封为国师的释文才其人,也不知道这塔到底是谁的。返回广宗寺的路上,我问开车的司机,你是本地人么?他说是。问多大年纪?答三十八岁。问他可知道这塔是什么朝代建的么?答不知道。问这塔“文革”中可曾被毁。答因为东台高,又偏僻,也就没人乐意上来砸。问五台山的寺院“文革”中被破坏得可厉害?答那就甭说了,寺院几乎都被砸毁了,只有少数几家寺庙被部队用作了营房,才算没被砸掉……

此刻,当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三十四年前的今天——1966年的“8·18”,不正是“文革”狂飚席卷大地之时么?就在这一天,那位曾来过五台山的伟人,不是正在北京天安门城楼上检阅百万红卫兵小将么?不正是他老人家,身穿绿军装,巨手一挥,号召红卫兵和造反派要“破四旧、立四新”、“要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么?结果,在这场“史无前例”的大劫难中,佛教遭受了史无前例的毁灭性打击,其严重程度较中国历史上的“三武一宗”毁佛运动有过之而无不及。【注:历代帝皇禁佛者共有四人: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北周武帝宇文邑、唐武宗李炎、后周世宗柴荣,史称“三武一宗”。】

“文革”以后,在中央政策支持下,不少寺院逐渐修复,面貌日新。但佛教文物古迹遭受的损失,僧人队伍造成的断裂层,行政势力对三宝活动的不当干预,以及商品经济大潮对寺院的猛烈冲击,给今日人间佛界带来的负面影响是不容乐观的。

早上,有消息传来,立于显通寺里的清定上师舍利塔,上午要举行开光仪式。清定上师是西藏康萨仁波切的衣钵弟子————能海上师(1886-1966)的传人,出家前在国民党里当过少将政训主任,自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中期起,因“历史问题”被投进监狱关了二十年。他是当今汉地少有的得道高僧,去年6月在成都昭觉寺圆寂。一代高僧之死,在社会上留下种种极不寻常的传说。他去世后九天之内,成都上空悲雨绵绵,日日不见晴日,老天都在为他哭泣!九天之内,不管白天黑夜,排队瞻仰遗容的队伍始终绵绵不断,队伍最长时长达两里,从各地赶来吊唁的信众多达一百四十万人。遗体奢维时,有人看到上空显现大威德像,奢维后骨灰中拣得五色舍利子无数,大的有豌豆那么大。能海上师于“文革”浩劫中挨红卫兵批斗后,于1966年12月31日夜里在五台山善财洞跏趺而逝,十二年后始在善财洞侧为他建了灵骨塔。清定上师圆寂后,除在成都昭觉寺立塔纪念,还在五台山分建舍利塔,显示了他跟能海上师和五台山的一番殊胜因缘。

我到显通寺去了一趟,只见来自各方丛林的僧人不少,山西电视台的记者也来了,清定上师舍利塔的开光活动搞得颇为隆重。

在广宗寺里,也立着一座很有意义的小白塔,那就是八十年前在广宗寺出家的当代名僧、佛学泰斗法尊法师的灵骨塔。法尊法师俗姓温,河北深县人,生于1902年十二月。自1927年起,他曾数次进藏,求法译经,将《菩提道次第广论》、《密宗道次第广论》、《菩萨戒品释》、《现观庄严论略释》等诸多显密大论由藏语译成汉文;同时,将唐代玄奘法师所译《小乘要典》中的二百卷巨帙《大毗婆沙论》由汉文译成藏文,弥补了藏文大藏经的某些空阙。1934年,法尊法师在太虚大师创办的重庆汉藏教理院任代院长,后任院长。1956年,法尊法师任北京中国佛学院副院长,后任院长。“文革”中佛学院被解散,法尊法师被扣上“地主分子”、“黑帮”帽子,腿骨砸断,饱受折磨。198012月去世,其灵骨塔依本人遗愿建在广宗寺内。在广宗寺的历史上,到了近代,犹能出现法尊法师这样弘传藏传佛教、沟通藏汉文化的大德,实在是这所皇家寺院的骄傲。

我发现,广宗寺近旁的几所寺院都卖门票,票价三至五元不等,惟有广宗寺敞开大门,欢迎游客、信众免费参观礼佛。我问广宗寺主持:“你们寺院不卖门票,但别的寺院都卖门票,只有你们例外,这不容易吧?”

“是的,不容易啊。”他回答,一口浓重的四川口音:“有关部门对我说,如果你们寺院不愿卖门票,可以让我们来卖么。我找了点理由,顶回去了。寺院是由十方信众建起来的,理应向十方信众开放,各方人士来寺院参观礼佛,感受一些佛教气氛,我们欢迎惟恐不及,哪还有卖门票的道理?在中国历史上,以及今日东南亚各佛教国家和港澳台地区,从没有寺院卖门票的……”

我深以为然。

我希望,《神奇舍利子》这本小书如果能引起读者对佛法一点点兴趣乃至一点点信心的话,我投入的时间和精力也许就不算白费了。这么做,如果还有那么一点点功德的话,我愿意将它全部回向给普天之下的众生。

                                                                               (完稿于20008

 后陆续补充若干新素材)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