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新作连载(9)
作者:c-xd 日期:2012-08-03
二.犟脾气的藏族小女孩
国庆长假快结束了,原先睡三楼大堂里的满满一屋子人,大都赶回内地去了,就剩三四个还没走,偌大的空间,顿时冷清下来。
有个浙江宁波来的孙女士也没走,她还带着个藏族小女孩,是她前几年来这儿认的干女儿,带到宁波去读书,几年下来,孩子普通话讲得蛮像样了,藏语也忘得差不多了。我见她一有机会就要教育那孩子:“你亲妈妈为了抚养你吃了多少苦!你现在居然不肯叫她妈妈了!你要是不真心叫你亲妈妈,不真心对你亲妈妈好,我就把你留下来,不带你去宁波了!”“做人不可以不讲良心,你自己想想,这趟带你回来,本来是让你重温家庭的亲情,可你对亲妈妈这样冷淡,这样没礼貌,做得对不对?”
藏族小女孩看上去十来岁,长得挺漂亮,穿得也挺好看,脸上显露一股倔强之气,光是听干妈说,抿着嘴,不吭一声,不知她脑子里怎么想的。
孙女士是宁波一家民营幼儿园的园长,也是嘉样堪布的铁杆弟子,儿童教育,本来是她的强项,可此时,她不知道该对这几年花在这藏族女孩身上的心血打几分了。她似乎陷入了两难境地。她当然不能就这样把孩子扔还给贫苦的单亲妈妈,孩子若是为此迁怒于自己的生母,谁知会不会酿出什么新的悲剧来?不过,孩子才去汉地几年,就看不上也不再习惯从小生活于其中的藏地贫困环境,若是长期在条件比较优裕的汉地学习生活,她长大后还能保留对雪域高原的那份感情吗?孩子虽然看似有两个妈妈,若是有一天,忽然觉得自己其实是个精神上的孤儿,那她今天所做的一切,岂不是既对不起孩子的妈妈、也对不起这个自幼生性倔强的孩子吗?
【这让人联想到今日藏地很多当官的或有钱的大户人家,多把子女送到汉地学校去接受教育,而且大有年龄越来越小的趋势。可是,让一个来自全民信佛社会的娃娃,天天浸淫在某种自命不凡的“主义”和“思想”、某种贬斥真正信仰的教学环境里,日子久了,习惯成自然,他还能坚信守自小形成的对佛菩萨的景仰和敬畏么?让一个本来心地单纯、生活简单的藏族孩子,一下子掉进一个“一切向钱看”、奢侈成风、到处充斥虚假与欺骗的社会里,耳闻目染,适者生存,他成人后还能保持其民族传统的诚信、善良、乐于助人的好品质么?
更令人担忧的是,一批又一批到商品大染缸里经受学习改造的藏族孩子,脱胎换骨、重塑成型后,大多一批又一批回到他们的出生地,成为构筑新一代雪域高原“精英阶层”核心力量的不二候补人选,当这些跟藏民族传统文化日益生疏的新秀在藏地的影响力越来越大的时候,无需再派多少工作组,也不用再设多少检查站,这块当今地球上最后的净土,不可避免地会向某些人所规划的方向倾斜。】
【补充说明:连载(2)即“引子”里提到的那本个人回忆录,去年春节过后,香港一家出版社出版在即,编排俱已就绪,只待开机印刷,不料出版社为扩大销路打出的发行广告有点耸人听闻,引起国内高层关注,下令这本书不准在港出版。对作者而言,这么一本回顾个人如何从一个对佛教不了解、不相信的新中国同龄人,最终转变成为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一个佛教文学作家的心路历程,其敞开胸怀,现身说法,于国于民,利莫大焉,可这么一本利益众生的好书,要跟读者见面居然会如此一波三折、好事多磨,也不能不令作者惶惶然不知所措了。之前,作者曾在天涯、新浪、网易开了三个博客,拟摘要发表回忆录中部分内容,听听读者反映,谁料才刊登了内容提要和目录,三个博客就被以所谓“敏感词”而相继屏蔽。作者准备在个人网站上刊登一二,同样阻力重重。更令人无奈的是,作者网站上公示的一个谷歌邮箱,被国家级骇客强行夺走,用常规手段恢复无效。这就好像一个小偷不仅撬锁进了你的屋,而且干脆把门锁给换了,这一来主人再也进不了自己的家,而梁上君子却随时随地可以到你房间里去遛遛,看看可有什么新的发现。好在这一回有关方面承诺,这本回忆录目前不要出,但作者正常的佛教文学创作活动不受影响,以前因某种原因在国内不能正常出版的作品,似乎也可以正常出版了。去年下半年,我去藏地闭关了一段时间。今年初,新书《走出白狼古地——我的藏族兄弟嘉样堪布》脱稿,上海一家出版社表示,愿意兑现上头对我的承诺,可以正规出版我的这部作品。三月份,社长告诉我,他将书稿仔细读了两遍,认为是一本内容和销路俱佳的好书,社里希望抓紧出版,要在今年八月份全国新书订货会上把这本书全力推销出去。社长同时告诉我,按例行规定,有关宗教题材还要上报上海市民委审查一下,他根据以往的经验,相信这只是走走程序,不会有什么问题。社长对这本书的评价和信心,我丝毫也不怀疑。不过,我的书稿一旦交给上海政府部门来“把关”,结果如何,就有点玄了。上海曾是某大佬的老巢,多年前我因得罪该大佬而遭遇文字狱,市委通报批评、调离康办、关押判刑、全国通令禁书等等都尝到了,这桩案子在上海领导机构里几乎无人不晓,虽然在公开场合该大佬的权势已不如以往那般如日中天,但其影响力依然纵横交错深不可测,而上海官场中也历来盛行宁左勿右,我很怀疑,某些部门的知情者有没有足够的雅量,对当年文字狱的当事人不再揪住不放。十几万字打印稿,连同数十张用作插图的照片,送去市民委后足足被“审”了三个月。三个月后,社长把民委的“一审”意见转告给作者,所谓审查意见,妙得很,没有一个字落在书稿上,只是用笔圈出二十多处,要作者自行删改了断。说实话,我写这本书时,为了争取能在国内正常出版,自律甚严,就像一位已故的上海老作家以前说过的那样:杜甫曾谓写诗时“下笔如有神”,而我们则是著文时“下笔如有绳”。我的这部新书稿,不仅可以说没有一字一句是违宪的,就跟目前各项不管合不合法的政策也没什么抵触之处。要删除那二十多处,没有任何法律依据。不过,为了照顾审查官的个人好恶,也算是给某些政府部门一点面子,我将被圈出的二十多处,一大半尽悉删去,一小半做了技术处理,改得更加四平八稳、锋芒尽折。上面方括号中的这段文字,就全部删除,一字不剩。社长将作者删改后的书稿再次送审,谓之“二审”,他凭经验一般“二审”一个星期就可通过。而实际情况是,到目前为止,已经一个半月过去了,“二审”尚无任何音讯。月前,曾有一家美国电台电话采访我,我讲到这部新书稿正被上海市民委审查,其时“二审”已逾半月,我坦陈如果一个月“二审”还不下来,错过了八月全国新书订货会的时机,那这本书暂时就不用出了,即便可以出,除非一字不删,照原来的面目出,不然就等或许会有点新气象的十八大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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