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圣象雄神山

    神山之神，不是神在山的地形地貌有什么神异之处，而是神在驻锡此山的神灵其神力有多大，以及是不是经常显示其神迹。古语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说的也是这个意思。当然，神灵中意的驻地，其地形地貌通常也错不了，毋庸讳言，神灵的眼界一般来说是异于凡夫并超越凡夫的。
    象雄神山，在今西藏阿里地区，地图上标为冈底斯山，藏族百姓称之为冈仁波齐，其意无二，都是雪山之宝的意思。不过，阿里之名，起自公元九世纪吐番王朝赞普后裔来这里建立起史称古格王朝的地方政权，自称“阿里王”，阿里之名由此叫开并延续至今。而在古格王朝之前，这里一直都是象雄王国的领地，在其鼎盛时期，是一个强大的帝国,其领域横跨东亚和南亚大陆，不仅包含整个青藏高原，连印度、尼泊尔的一部分，以及曾划在前苏联版图里的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坦都在其内。这一强大帝国的国都，很长时间便雄踞在举世闻名的冈底斯神山脚下。
    据西藏最古老的苯波传说，象雄王国的历史距今最起码也有两万多年，而诞生于象雄神山脚下的苯教始祖辛绕弥奥，距今已有一万八千年。当然，关于辛绕弥奥存世的年代，当今研究苯教史的专家学者，因为尚未看到能为世俗社会所认可的有力证据，他们的意见，大多倾向于辛绕弥沃诞生于三四千年前。对苯教历史很有研究的意大利那不勒斯东方大学南开诺布教授，认同苯教文献中的一种说法，即辛绕弥沃是跟一位早期名叫“神圣力”的象雄国王同时代，而这位国王距今已有三千九百几十年。这，大约相当于我国夏朝，大禹治水那个年代，比印度释迦牟尼佛出世早了一千年。
    不管怎么说，象雄王国历史悠久，古代象雄文明对世界文明的形成影响深远，尤其是辛绕弥奥创立或者说经他改造而成的苯教，不仅在他在世时，更在他去世后，成为留给人类世界极为宝贵的精神财富。印度的婆罗门教、佛教、印度教，在其形成过程中都受到象雄苯教很大影响。而苯教对青藏高原的影响力更无与伦比，在辛绕弥奥身后的每一代象雄王国，都把苯教奉为治国安民平天下的精神支柱。一千二三百年前由印度传入西藏的藏传佛教，有专家学者认为，这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视为象雄苯教传入印度并地方化以后的一种回归，用今天的时尚潮语来说，就类似于出口转内销了。直至今日，每年印度、尼泊尔等地都有许多信众赶来阿里朝圣象雄神山，他（她）们认为婆罗门教、印度教最高的主宰湿婆神长久以来就驻锡在这座雄伟壮丽的神山上。冈底斯山，可以说是自古以来举世公认的世界第一神山。
    对这座举世闻名的神山，我早已心向往之。去年，我找到一个机会，邀了一位热心的读者和我结伴，一起去阿里朝圣。可是，到了西藏，呆了几天，还没确定下来是包辆车去？还是乘开通未久的飞机去？这位读者家里有事，要回去了。于是各买各的返程票，在拉萨挥手别过，各自打道回府。
    今年初夏，又有一个机会，几位同伴约好了和我一起去阿里朝圣。谁知好事多磨，车子已经开到萨嘎，离神山脚下还有大半天车程，有同伴因高原反应剧烈，无法继续前行，一车人只好折回海拔相对低一些的拉萨——毕竟健康更重要，为朝圣而丢了健康划不来。
    一二不过三。先后两次去阿里朝圣没去成，恻恻然心有不甘。月前我又约了一位热心读者，网名草堂茶人，之前他曾说过几次，想跟我一起去阿里朝圣。我对他说，藏地素来有“羊年绕湖，马年绕山”的传统，抓紧准备一下吧，错过了今年，下一个马年还要等上十二年呢。
    和草堂茶人在拉萨碰了头。他想得周到，还带了个助理，沿途一应杂事都可交给助理去打理。本来想包一辆丰田霸道，讵料霸道车狮子大开口，去阿里来回七天要两万元！比平时行情几乎贵了一倍。于是包了辆现代商务车，来回一万三，反正这几年拉萨到阿里的路修得挺好，单驱车也足可应付了。
    考虑到阿里海拔比较高，听说神山绕山之路最高处有五千七百米，草堂茶人和他的助理在拉萨时就有点高反症状，于是往车上备置了两个氧气钢瓶，还有若干个简易氧气罐，万一有谁真的不行了，可以救救急。
    车到神山脚下的塔尔青镇，已是半夜十分。司机曾来过数十次，对这里熟门熟路，将我们拉去一家藏民旅店，二话不说，安歇下来。次日一早，司机带来两个年轻背伕，讲好劳务费每人每天四百元。一个氧气钢瓶和两个双肩包都由俩小伙背，另一个氧气瓶决定不带了，太重。这样，茶人和助理除了各人手中一根登山杖，完全空身了。我背自己的双肩包，绕山用不着的东西尽量留车上，也不重。我也带了登山杖，两根，后来发现，一根就够了，淘宝户外店上说的两根更容易保持平衡云云，尽是瞎扯。
    我问司机，绕冈仁波齐，左绕或右绕，哪个方向绕比较省力？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左绕省力，最高处有一段路坡度比较陡，左绕是下坡，右绕是上坡，很吃力，一般人绕山都左绕。既然这样，我说，那我们就随众吧。有种说法谓什么教派提倡左绕，什么教派主张右绕，等等。依我看来，只要你对佛菩萨和山神真心敬仰，左也好右也好，都是无关紧要的。
    紧靠神山脚下，有个边防检查站设在那里，过了这个站就算正式绕山了。虽是马年，绕山的人并不多。这一路上从拉萨到阿里，不知要经过多少个检查站，这几年天天查，日日查，查来查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查到过几个危险分子？但有一点效果是很明显的，那就是把藏区无数出于信仰要来冈仁波齐朝圣的信众，无端地阻挡在阿里的大门之外。
    绕山的石子路，颇平坦，坡度也不大，挺好走。路两旁多是灰褐色石头山，山石坚固，气势庄重。
    正午时分，看到了耸立在灰褐色石山后面的神山主峰，跟灰褐石山果是迥然有别，就像鹤立鸡群，傲然挺立，其青石山体，白雪覆盖，在蓝天白云映衬下，显得格外伟岸庄严，摄人心魄。
    下午三四点，来到海拔近五千米的一个宿营地，这里有个芝热寺，寺院下面盖了若干客栈，每个房间三张床，每个床位一百元。好在住客不多，茶人和助理住一间，我独住一间。推开窗户，神山主峰就在眼前，距离比正午所见近了许多。从这个角度看，神山宛若一座造型别致的金字型宫殿，白雪覆顶，石雪相间，在蓝天白云下显得无比巍峨壮丽。一想到万千年来象雄山神就驻锡在这样一座人间绝无仅有的金字宫殿里，更不能不让人肃然起敬。
    走了几十里山路，还是有点累，脱去外衣，连外裤、袜子也顾不上脱，将叠好的被子往后挪挪，拖开一条毛毯，倒在床上就睡，很快就睡着了。
    恍恍惚惚，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中，有个人影来到自己身边，不说话，但心里明白这是山神派来的一个伺者，前来表示问候……伺者还为自己进行加持按摩，将身体每一部位无一遗漏都按摩了一遍……象雄神山，不愧是众山之山，象雄山神，不愧是众神之神……
    忽然醒来了。起床后，感觉极度神清气爽、精力充沛，好像这辈子从来没有过这样舒畅、这样清新的感觉，好像刚才身体内外都被水洗过了，有一种脱胎换骨、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的感觉。来之前，身上多多少少也有点小毛小病，而此时，这些病痛病患居然一下子都不翼而飞了！一上山就得到山神如此眷顾，我心里十分开心，也十分感动、十分感激。
    晚餐吃了包自带的素泡面。之前，我提了个五磅热水瓶去泡开水，烧水的小伙索要七元钱！我说我是住在这儿的。七元一瓶！那个藏小伙重复了一遍。好吧，那就乖乖掏钱，别的，没什么好说的了。
    第二天天不亮就出发了。这段山路，多是上坡，而且路面高低不平，是整个绕山行程中最累人的一段。还算好，不到九点，走到山路最高处，我和茶人戴的卡西欧登山表都显示海拔五千四百多米，茶人说日本无四千米以上高山，卡西欧登山表超过四千米就会误差二三百米，这里海拔应该有五千七百米。神山主峰就在面前，山峰脚下，布满无数五彩经幡，密密麻麻，重重叠叠，交织成一大片经幡的海洋。绕山的人到这里都会停下脚步，有的还跪下来，向神山献上自己的祈祷。
    这时候，天空中忽然下起小雪来。仔细看看，下的不是雪花，而是小雪珠，雪珠极细小，落在地上，仿佛沙粒那么大，但确确实实是圆形的，是雪珠而不是雪花。看到天降雪珠，我心有所悟，吾与山神果真相应矣……
    下坡就比较省力了。有些路段比较陡，若从对面上来，这样的坡度确是很累人的。
    有印度人骑马绕山，从后面赶过来。
    下起雪来，而且下得挺大，路面很快就覆上了一层白雪，若不跟着前面的脚印走，已经看不出路在那儿。背包上也覆盖了厚厚一堆雪花。人们都说，这雪若是昨天就下，恐怕今天就很难上山了。
    中午进一帐篷饭店，歇歇脚，每人吃碗泡面。
    助理有点担心，这么大的雪，路越来越不好走了吧？我说，雪一会儿就会停。助理说雪这么大，要下到什么时候？我又说了遍，这雪会停，等我们走的时候，这雪会停。
    吃完泡面，继续上路。走出帐篷没多久，飘飘扬扬的大雪，果然停了。太阳出来了，又是蓝天白云好天气。
    下午五点，经由山脚下的边防检查站再次检查登记，而后走了出去。司机已将车停在外面等候。背伕背上山的氧气瓶、氧气罐，茶客和助理一口都没吸用，原封不动放回车里。茶人觉得奇怪，他在拉萨也有点高原反应，这里海拔比拉萨高一两千米，还要大运动量走山路，怎么反而没什么反应？我告诉他，他也得到了山神给予的加持，使他身体素质也起了变化，这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其实是确确实实、真实不虚的。
    两天绕山，到此划上一个句号。
    …………
    这趟从西藏回来后，我发觉自己这一次身体素质的变化或者说是优化，太卓越了。以前骑个自行车去菜场买菜，因为坐垫太低，两脚伸不直，感觉骑车是个力气活，权且当作体育锻炼；而现在再骑车出门，感觉轻松多啦，好像有人在背后推着似的，甚至顶风或上桥时，也感觉轻松得很！
    我回想起二十四年年前，那是我人生事业和身体最低谷的时候。因为写文得罪了蛤蟆精，受到上海市最高权力机构通报批评，后来还被撵出那里，甚至遭遇牢狱之灾；而身体上被腰痛折磨三年，种种治疗手段皆无大效。就是在这人生的最低谷里，我在一次夜里打坐时，得到上天赐予的雷霆灌顶，一道白光，不仅将腰伤及沉疴旧疾全部打掉，而且自然而然跟烟酒荤腥断了缘。这一奇异经历，令我升起对佛法极大兴趣和信心，后来我有志写些通俗佛教纪实作品以教化别人，最大的原动力即来自于此。
    两个年轮后的今天，又有幸得到象雄山神殊胜加持，我心中的喜悦和感激难以言表。我唯有以此为勉，兢兢业业，为继续弘扬佛法并传播象雄神山的英名，努力前行。
    草堂茶人发来短信说，老中医说，现在他的脉象大大好于以前。
    我勉励茶人，希望他不要辜负了山神对他的恩典噢！


2014.09.19.  于昆山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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